但与她相处,隆庆皇帝却总能觉得莫名放松放松。
即便,是遇上番敌威逼或天灾祸民,他也总能在听她弹上几曲后,安然如梦。
“沐家二公子说的。”
“昨儿,媛儿还险些跟他打起来呢,就在父皇说的那个,乐器铺子门口。”
“啧,若不是碰上他,今日,媛儿便能如愿以偿的,用那让媛儿惦记了许久的琴,给父皇弹曲子听了!”
提起“那张琴”,朱尧媛顿时便红了眼眶,“这下可好!连铺子都烧了,那琴,怕是也没了!”
“早知,早知会有这么一档子事儿,媛儿昨日,就不该把那琴留下,让那铺子的东家调弦!”
“翎钧哥哥若是跟媛儿问起,跟他借的那一万两银子,花去了哪里,媛儿可如何,如何跟他交待!”
说罢,朱尧媛的眼泪,便顺着脸颊,奔涌而下。
她终于可以哭了。
终于可以有一个合乎情理的因由,光明正大的,表达她的难过了。
她再也见不到那人了。
再也,再也……
“公主节哀。”
“是如松失职,未能阻止那姓沐的小子作恶,毁了公主的心爱之物。”
姜如松是个直性子。
寻常里,最见不得的,就是女人抹眼泪。
四条人命。
一张好琴。
虽然,他不懂音律,但从朱尧媛不惜跟翎钧借钱,也要买这张琴来看……
朱尧媛尚未成年。
一月所得银俸,不过百两。
一万两银子。
这怕是,她省吃俭用,存到嫁人,都未必能还得上的债务!
那四个枉死之人的亲眷,他尚能照料。
可,一万两银子,却不是他这两袖清风的人,只依靠俸禄,能偿还的起的!
况且,瞧朱尧媛哭得这花容失色模样,恐怕,于她心中,那张琴,远不是一万两银子,堪相较价值的才是!
“也,也不能全怪你。”
“这事儿,还是,还是得怪,怪那个姓沐的坏东西!他分明就是,分明就是瞧我好欺负,才故意,故意这么做的!”
朱尧媛的哭,毫无美感可言。
因为,她是真的在哭,而不似那些,为了争宠,佯装出来的梨花带雨。
听朱尧媛口气,应不似自己猜测的那样,与那个什么乐器铺子的东家,有不清不楚关系,隆庆皇帝才是稍稍松了一口气。
他就说,这么小的一个孩子,怎可能懂男女情事。
哼,果然是黔国公那老匹夫,在坏他女儿名声儿!
“不过是一万两银子,哭什么!”
“你可是我大明朝的公主,为了这么点儿银子哭,成何体统!”
确认朱尧媛没与人私相授受,隆庆皇帝的心情,也是随之开朗。
“传朕口谕,黔国公府嫡子沐德丰,残害无辜平民,罪大恶极,贬为庶民,发配西北大营,以兵士之职,戍守十年。”
“黔国公沐昌祚教子无方,罚俸一年,闭门思过三月,赔偿遭其子沐德丰恶意损毁古琴一张,折白银三万两,于瑞安公主。”
“限三日内清偿。”
“逾期以日利三分记,增罚其子沐德丰戍守之期,期满之前,不得入京。”
隆庆皇帝说的随意,所罚内容,却是足令在场的所有人,都背脊冰冷。
世人皆知,西北大营,是翎钧幼年寄居之地,现在的西北大营统帅,姜如柏,向与他关系亲睦。
世人皆知,对朱尧媛这个妹妹,翎钧一向偏护的厉害。
隆庆皇帝使人传口谕,将沐德丰发配西北大营戍守,无异于,将沐德丰的生死,交给了翎钧“裁决”。
毕竟,西北苦寒,像沐德丰这种,自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