送走哱承恩一行,戚伯便唤来客栈里的三个小二,开始打扫前堂里,碎了一地的杯盘碗碟。
之前,柳轻心已跟他交代,稍后,会砸碎些器皿,让他捡破烂不济,碎了也不会心疼的用,而客栈里恰好有一堆缺角裂纹,准备弃置的合用。
不曾想,这些该丢没丢的玩意儿,竟还在“寿终正寝”之前,帮客栈赚了一笔回来。
“他们一直往前追,发觉不对,一准儿掉转马头回来。”
“我估摸着,最多两天,就会再回这里来。”
往自己的肚子里强灌了几碗茶之后,柳轻心才是恢复了些冷静。
她抓了两块儿,沈闻雷去城里买来的芝麻糖在手里,一边往嘴里送,一边跟戚伯交代道。
“等他们回来,会跟你问询,除了我们,还有没有类似的人来投宿。”
“你告诉他,他们走了之后不久,又来了一行六人,三男三女,听说话,像是要去什么地方投奔亲戚的。”
“其中,那年长的男子,还责备了年幼的姑娘,说她在城里玩的太疯,耽误了赶路,要不是时运好,恰巧碰上退了房的,他们几人,就只能在脚夫房里凑合着过夜了。”
一口气把手里的两块儿芝麻糖塞进肚子,柳轻心捡起桌子上的茶盏,又往自己肚子里,灌了一碗茶。
她突然有些庆幸。
庆幸自己听了翎钧劝告,没带小宝一起回周庄。
不然,若小宝听了摔盘子砸碗声音,吓得嚎啕大哭,怕是,一切休矣。
戚伯应声点头,将柳轻心跟他告诉的话,仔仔细细的重复了一遍,才又拎起茶壶,帮她满上了杯子。
他不知,他们家轻心小姐,为何要突然改变谋划,用这种方式,将哱承恩一行短时间支走,而非如她之前交代的那样,让那些人彻底放弃跟踪尾行念头。
但不知是一回事儿,想知,就是另一回事儿了。
他在沈家几十年,当客栈掌柜,也有十数载。
这期间,他明悟的最有用道里便是,主子的心思,总比他们这些下人缜密,所以,不该说的不说,不该问的不问,不该猜的不猜,才是正确的当差之道。
“若他们跟你问起,我们的去向,你就告诉他,往燕京方向走了。”
柳轻心深吸了一口气。又往自己的肚子里灌了两碗茶,要再灌第三碗的时候,沈闻雷出手拦住了她。
“这么晚了,少喝些茶,早些歇息。”
“咱们明晨出发,到傍晚,就能到周庄。”
“在周庄,他们便是再来那么多人,也伤不了你们。”
沈闻雷是知柳轻心过往的。
在听到哱承恩自报家门的时候,他就知道,有些计划,是不得不变了。
所幸,剩下的官道,都是在白天时,商旅往来密集的好路。
他们明日,多行少歇,便可保一路无虞的,直达周庄。
“戚伯,使人准备些干粮,把马匹也喂好。”
“明天,天一放亮,我们便随第一批送货的车队,往周庄走。”
沈闻雷终究是个在朝中为官多年的人。
之前,还曾因过于耿直认真,多次遭对手携私报复,置身险境。
面对不利局势,他冷静沉稳,只三言两语,就安抚了在场所有人的紧张。
将戚伯和沈墨送出门口之后,沈闻雷才回转身,看向了站在柳轻心身边的语嫣。
“嫣儿。”
“爹爹不知,你是从哪儿学了这一身本事。”
“但你不说,爹爹绝不强问。”
“对爹爹来说,你能回来,就已是老天最大恩赐,奢求太多,便是不知感恩了。”
说罢,沈闻雷缓步走到了桌子旁边,将放在桌子中心的芝麻糖,往柳轻心和语嫣的面前推了推。